北京地区文艺学在职研究生学术研讨会召开

1789年月91一2日2,由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主持召开了一次北京地区文艺学研究生首次学术研讨会,参加座谈会的有该校和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等五单位六十多名文艺学研究生。在为期一天半的短暂时间里,大家围绕着文艺学研究和当前文艺理论上的一些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大家在以下几个问题上争论得比较热烈:

一、文艺学研究面临的“困境”和它的出路

研讨会开始不久,北京大学一位同学作了题为《当前文艺学研究的困境》的发言。他在发言中认为:我们过去一直遵奉马克思主义的文学反映论,对文学本质的探讨仅仅从形而上的方面,即从哲学认识论方面人手。而近几年来,人本主义和科学主义思潮的涌人,使得过去单纯从形而上的角度去探讨文学本质显得不够了。因而文艺学研究陷入一种困境之中。出路在于:必须把对文学的形而上的探讨与形而下的探讨结合起来。

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一位同学认为,当前我国文艺学面临的困境主要是思维结构和思维方法的问题。他认为:我国文艺理论界受传统的经验主义思维结构和思维方法的束缚,而缺乏对这种思维结构和思维方法的批判性反思。因此,建设一种新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文艺学,首先要变革思维结构和思维方法。他认为出路在以下几个方面:

1、加强对西方现代文艺思潮流派的引进和研究;

2、强调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研究,特别是要加强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的研究;

3、加强对语言理论的研究;

4、加强对科学哲学的研究。

北京大学的一位同学认为:“困境”是文艺发展史上经常发生的现象,文艺学研究无困境就不能前进。他认为:我国当前美学研究之所以陷入困境,就在于它把文艺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美学研究文艺是一个错误,也是它陷人困境的原因,美学应当研究人生。而文艺学的困境,主要在于思维方式的陈旧。他认为:文艺学应当告别十九世纪,二十世纪是语言的时代,语言学的研究会给文艺学的研究找到出路。

中国艺术研究院一位同学则认为,当前文艺学研究之所以陷入“困境”,主要在于理论研究中那种脱离现实的“玄化”倾向。他在发言中指出,近几年来文艺学研究中出现了一种“玄”的倾向。许多理论著作和文章搬了一些西方哲学和文艺学的术语,再加上一些自然科学的概念和符号公式,就在那里构筑体系。这样,文艺学研究越来越脱离现实,越来越玄。他认为,文艺学研究应当立足现实、面向现实,为现实的文艺发展提供理论上的解答和指导。反对理论研究中的“玄化”倾向,提倡面向现实,立足现实,这是解决文艺学研究困境的唯一出路。

这位同学的发言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一位北京大学的同学不同意这个看法。他指出:要强调基础理论研究,就得“玄”,中国之所以还没有博大精深的文艺学体系产生,中国之所以没有象卡夫卡那样具有思想家素质的大作家问世,就是因为中国人在思维上还达不到“玄”。中国当前的文艺学研究应该说还“玄”得不够,还应该再“玄”一点。

艺术研究院的同学则认为:基础理论研究当然重要,但基础理论研究与“玄”是两个概念,二者之间亚没有必然联系。科学的、能够回答现实文艺发展中问题的基础理论著作未必一定要“玄”。中国目前没有博大精深的文艺学体系产生,没有具备思想家素质的大作家问世,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不能归结为中国人不会“玄”。他指出,如果说存在着“世纪病”的话,当前中国文艺理论界流行的一种“世纪病”就是“争相竞玄”,看谁玄得邪乎里一部分文艺理论家回避现实,在那里凭空构造自己的体系,自鸣得意,自我满足,这实际上是把理论研究当成一种游戏。

社会科学院的一位同学指出:理论是多元的,选择是自由的。他说自己选择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这是替社会所作的选择,因为社会需要马克思主义。他认为语言学研究固然重要,但不能强调过分。因为文艺有意识形态的与非意识形态的成分,对文学的意识形态性单靠语言学解释不了。

北京大学一位同学认为:从中国古代文论的发展来看,也曾有过许多困境的时候,应当从历史中总结经验,为现实的文艺发展寻找突破口。

人民大学的一位同学指出:文艺学的困境问题,一九八五年就出现了。摆脱困境的出路在于:每个人走自己的路,找到自己的立足点,按自己的方法走出来。

二、关于当前文艺创作的基本走向问题

对中国当前的文艺发展走向进行历史的考察和超前预测,是与会研究生们的颇感兴趣的一个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同样也存在着很大的分歧。持不同看法的同学就这个问题又展开了热烈的对话。

北京大学一位同学在发言中说道:当代文学出现了有现代主义因素的作品,对此不能作乐观的估计。现代主义文学因素在中国早就产生了,但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原因是什么?关键在于审美体验。有什么样的体验,就有什么样的文学。中国人民、`夸难深重,这一点韭不比卡夫卡体驮得少,但为什么没有产生出象卡夫卡那样的现代派大作家?对中国作家现代主义作品的创作能力不能作太乐观的估计。现代主义文学在中国应不仅是一个流派,现代主义的美学观念应该引进来,现代主义文学应继续发展。

人民大学的一位同学不赞同这种看法。他指出:迄今为止,文学发展可分为三个阶段:古典主义、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古典主义时代,人类面临的是人的总体与大自然的矛盾,文学强调的是理性、群体。发展到现实主义,人类面临的是个体与社会的矛盾,文学表现的是个人在社会面前的感受。现代主义阶段,文学表现的是个人的理性与感性之间的矛盾。跨越历史发展阶段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国“文革”前十七年基本上是新古典主义阶段。他认为在中国,目前大力提倡的应该是现实主义。

艺术研究院的一位同学认为:当代中国文学面临的是深化现实主义。我们以前搞的有的不是现实主义,而是新古典主义,有的则是十九世纪的现实主义,现在要提倡的应是一种深化了的现实主义。深化现实主义是面向现实得出来的结论。这几年来真正震撼了国民精神、引起巨大社会反响的作品都是一种深化了的现实主义作品,如《人生》、《芙蓉镇》、《井》、《老井》等等。现在我们面临的仍然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矛盾,城乡人民所要解决的主要是物质不丰裕的问题,而不是西方的“寻找自我”。现实主义在当前还没有过时,中国当肩尔文学发展的基本走向是深化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在当前不会成为中国文学发展的方向。

人民大学一位同学接着说道:“深化现实主义”这个问题是值得思考的。中国社会目前正处于一种激烈变革时期,现实主义文学是最有生命力的。现代主义文学在当代中国不具备土壤。

人民大学一位同学说道:从文化人类学角度重新审视现实主义,可以发现:人类发展的每一个历史阶段都有相应的现实主义文学相伴随。从我国当前的现实需要来看,中国当代文学走向现实主义,这是一种历史的选择。现实主义文学在我国不仅没有过时,而且大有发展的余地。

艺术研究院的一位同学则从时代精神和哲学基础的角度来谈这个问题。他认为:.中国的现实主义是以辩证唯物主义为哲学基础的。中国没有现代派的哲学基础。

三、关于作家、理论家的社会贵任感问题

北京大学的一位同学认为:对社会责任感的理解要深化。社会责任感不仅是相对于社会,而且是相对于人类而言的。社会责任感不是靠灌输得来的,而是通过自己对社会、人生、自我,对人类、对现实进行独立的思考得来的。社会责任感有各个不同的方面。

人民大学的一位同学认为:人类责任感比社会责任感有更深刻的意义,人类责任感是对人类面临的最大问题的思考。

艺术研究院的一位同学则提出:社会责任感问题不仅是对作家而言的,文艺理论工作者也存在责任感问题。文艺理论著作和文章不仅仅是写给作家看的,也是写给大多数普通人看的。文艺理论研究也参与对整个国民精神的塑造。改造国民性、提高中华民族的思想文化素质,这也是文艺理论工作者应当担负的社会责任。当然,对“社会责任感这个概念的内涵要作科学的界定。我们以前报刊上某些文章所讲的“社会责任感”,里面有某些封建主义的东西。以这样的“社会责任感”概念去要求作家、理论家,实际上成了束缚作家、理论家的东西,成了某些人打棍子用的武器。我们所讲的“社会责任感”是立足于现实,从对现实中国社会、中国人的命运、前途的严肃而深刻的思考中得来的。对人类命运的思考与对现实中国人民处境和前途的思考,二者是不矛盾的,应该是统一的。新时期文学面临的危机主要表现在一部分作家社会责任感的失落。这种“失落”表现为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一部分作家从对现实和社会的思考转向个人的自我实现,这样就产生了一种向“玄”的方向发展的现代派文学。另一种情况是:新时期文学发展中出现了一种愈来愈引起人们忧虑的商品化倾向。一部分作家从对现实中国社会的关注转向对金钱的凯觑。这样在新时期文学中就掺人了一批庸俗化、商品化的作品。当然,如今文学产品有相当一部分是以商品的方式流通的,它必然要与商品经济发生一定的联系。但是可以肯定:文学就其本体论意义上来讲,是决不能商品化的。作家如果按商品经济的规律去从事写作,那就是文学的末路。在会议的最后阶段,还就语言学与文艺学研究的关系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但由于时间不够,这个问题未能展开,只好留待下次会上再议了。

会议结束后,五个单位的同学一致同意成立“北京地区文艺学研究生联谊会”,以便今后进一步加强联系,交流观点。